全文可分四段。开头一小段,是文章的引子。从《东京梦华录》等书所载宋代说书史谈起,引出“柳敬亭之说书”,以此说明传主的历史地位,交代为什么写这篇传记。
第二段,写柳敬亭说书技艺不断提高的过程和他当时的声名。文中没有说到“奇”字,也没有直接评论柳敬亭的才能,但通过他的为人行事使读者看到:这是一位具有很高才能并且性格奇特的人物。
柳敬亭,本姓曹,名逢春,生于明神宗万历十五年(1587)。清康熙五年(1666),他已八十岁。当时人称“柳麻子”。据吴伟业说:“余视柳生长身广额,面著黑子,须眉苍然,词辩锋出,饮噉可五六升,此其人非久穷困者。”(《为柳敬亭陈乞引》)张岱《陶庵梦忆》说:“南京柳麻子,黧黑,满面疤,悠悠忽忽,土木形骸。”又说:“柳麻子貌奇丑,然其口角波俏,眼目流丽,衣服恬静。”这样一位相貌奇丑、浪迹江湖的人,却能赢得各阶层广大人士的热爱与尊敬,并有那样多人纷纷为他写诗作文,这就可见柳敬亭奇特不凡。黄宗羲这篇传记便着重写柳的奇特之处。
柳敬亭为人“犷悍”,年仅十五,就犯了“当死”之罪,变姓出亡(据余怀《板桥杂记》说,柳“避仇流落江湖”。吴伟业《柳敬亭传》说,柳“名在捕中”,是一个遭到通缉的重罪犯人)。他很可能是以小小年纪就严重地触犯了当地有势力的地主豪绅。年少有勇,这是一奇。他在被迫出亡后,为了谋生,来到盱眙市中,为人说书。据吴伟业《柳敬亭传》载,他学习说书,极有创造性。他无论走到哪儿,却带着一本小说,“夜寒藉束藁卧,扉履踵决,行雨雪中”,“挟稗官一册”,“妄以己意抵掌盱眙市,则已倾动市人”。黄宗羲根据这一点,写柳无师说通,出手不凡,这是又一奇。过江之后,柳敬亭大得莫后光的赏识,经莫指点,数月之内,便在说书技艺方面取得惊人长进。起初,他仅“能使人欢咍嗢噱”,然后“能使人慷慨涕泣”,后来,“进乎技”,“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,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”。这便更加奇特。据记载,莫后光也是一位很善于说书的人。“三伏天每寓萧寺,说《西游》、《水浒》,听者尝数百人。虽炎蒸烁石,而人人忘倦,绝无挥汗者。后光尝语人云:今村塾师冷面对儿童,焉能使渠神往记诵如流水?须用我法,庶几坐消修脯。”(李延昰《南吴旧话录》)周容《杂忆七传》、吴伟业《柳敬亭传》,也曾记载莫后光如何指导柳敬亭说书。黄宗羲根据这些材料,写柳敬亭能够使莫后光这样的说书专家一见便大加叹赏,认为“可使以其技鸣”,并主动给予具体深入的指导,这也足以说明柳才华焕发、智慧远胜常人。这是第三奇。有了这三奇,柳敬亭“之杭,之扬,之金陵,名达于缙绅间”,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。黄宗羲这篇《柳敬亭传》,详写传主奇特之处,略写他轰动一时的场面,这种剪裁方法很值得揣摩。
第三段,写柳敬亭不仅因说书技能得到广大观众的赞赏,并且在当时著名军事将领左良玉军中大得赏识,参预机密,起草文檄,奉使金陵,被“称柳将军”,一时倾动朝野。这说明柳不仅是一个具有高度才能的艺人,而且具有一定的政治才能。对这样的人,不可仅以艺人视之。黄宗羲对柳敬亭的这一方面颇为注目,所以用了不少篇幅写他的这一段经历。
关于柳敬亭在左良玉军中的活动,当时著名人物多有记载。钱谦益《有学集》卷六有《左宁南画象歌为柳敬亭作》、陈维崧《湖海楼诗集》卷二有《左宁南与柳敬亭军中说剑图歌》、梁清标《蕉林诗集》有《赠柳敬亭南归白下》、王猷定有《左宁南画象赞》等。这些诗文中,都有一些生动的细节。黄宗羲对这些诗文和故事绝非不知,但他都略而不提,只着重写柳参预军事、政治活动。由此可见黄宗羲的写作目的以及他围绕文章主题剪裁之妙。
第四段,写柳敬亭在明朝覆亡之后,贫困如故,复上街头,重理说书故业。由于柳敬亭在左良玉军幕中时间不短,亲身经历过许多事,生活阅历十分丰富,又富于爱国情感,所以,晚年之后,他的说书技艺达到惊人境界。